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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 過年封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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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年三十,百官放假的好日子,宴行生卻是從早上一睜眼就不得安生。

和他同甘共苦的好兄弟——如今的錦衣衛百戶陸大人在公雞還沒打鳴時,就將他從溫暖的被窩裏揪了出來。

宴行生怒發沖冠,試圖讓混賬兄弟知道繞人清夢的嚴重後果,哪想陸錚鳴步伐矯健,一個閃身就避開了他的“如來神掌”,反倒差點把宴行生自己栽了個狗吃屎。

陸錚鳴一臉肅穆將人推到桌邊坐下:“老宴,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。”

宴行生踉踉蹌蹌地坐下,本來怒不可遏的腦袋在瞧見陸錚鳴臉上的凝重時,如同冷水潑下,瞬間冷靜下來,緊張不已地問道:“怎麽了,兄弟?那頭聯系咱們了,要咱們下手了?你別慌,慢慢說!”

陸錚鳴雙臂抱懷,眼神凝視著桌上堆放的春聯窗花,語氣慎重:“今兒,我們換個地方過年成不?”

“……”宴行生滿腹愁緒猛地一噎,兩眼瞪得老圓,他倏地一拍桌,“陸百戶!你是腦子被驢了,還是被豬撞了?!為了這麽屁大點事,你搞得和咱們馬上要舍生取義了似的!等等,不在這過年,去哪過?”

陸錚鳴摩挲下巴不語。

兩人大眼瞪小眼,宴行生慢慢醒過神來,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個兒從來頭腦冷靜,為人沈著的生死兄弟:“不是吧?陸大人,這個節骨眼上您還有有心思柔情蜜意地去和您那位情兒去花前月下?您是沒死過,還是您已經打算破罐子破摔,不把命當命了?”

陸錚鳴望著尚未寫好的春聯,過了許久,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:“我曾想過就此撒手,不打算幹下去了。銀子吧,攢了也有一些了,夠我和他找個地方隱姓埋名,安家落戶了。”

宴行生看他的眼神和看個怪物一樣,艱難道:“不,是,是吧?”他看了一眼窗外,泛黃的窗紙映出灰蒙蒙的天色,老舊的院墻外只能聽見遙遠的爆竹聲,這原來是座兇宅附近住的人家不多,有心思有錢放爆竹得更少了,宴行生確定沒聽見異樣得動靜,壓低聲試著問道,“您這二十栽的血海深仇,說放,就放了?”

陸錚鳴眸子裏閃過一絲陰晦的紅光,眨眼就消失得讓宴行生以為是錯覺,可他知道那不是錯覺,那是纏繞著陸錚鳴許多年的心魔,從未消失過。可現在,陸錚鳴居然說想“撒手”,而且多半還是為了個男人,宴行生懷疑自己是不是沒睡醒,還在夢裏。

“所以說是‘曾想過’,”陸錚鳴淡淡道,“已經走到這一步,我兩沒一個人能全身而退,只能繼續走下去。只是,”他透過窗望向皇城的方向,“在這裏,他這樣的日子過得太苦了。多待一天都是在燒自己的壽命,再這樣下去我擔心……”

“你擔心什麽啊!”宴行生怪叫道,“人家是風風光光的司禮監掌印兼東廠提督,如今大燕皇帝尚小,對他是言聽計從!按照燕國皇帝的尿性,皇帝大了之後只會更倚重信任他,到時候他那就是真真正正的九千歲,批紅在手,朝廷上下哪個敢和他嗆聲!你先把你自個兒給安排妥當了吧,兄弟!我勸你一句,收收心吧,先不說他遲早發現你的身份,要是被那頭知道你和燕國的東廠頭子攪合不清,咱們可真就是有今朝沒明日了!”

宴行生勸得是行雲流水,將自己早就窩在心裏不知多久的話一股腦倒盡。可是說完,非但沒見陸錚鳴神色有所松動,反而眉頭擰得更緊了。他隱隱約約察覺到了哪裏不對,他琢磨了半天琢磨不出個所以然,只得硬著頭皮問道:“陸百戶,你老實告訴我,你是不是查到了些什麽,和你家提督大人有關系?”

陸錚鳴眉間飛快地閃過一絲異色,他松開雙臂,往桌上一拍:“今兒的年夜飯就這樣定了!菜用不著你買,那頭應該備好了,我去當值了!到時候你帶上酒,咱兩一同過去!”

“不是,這哪對哪啊?!”宴行生一臉錯愕地見著陸錚鳴又風風火火地翻墻出去了。外頭不知誰家突然放了個竄天猴,咻地一聲上了天,砰地炸開,嚇得他心口一陣亂跳,他看著滿桌散亂的春聯,忽然心生不安。

……

且說宮裏頭,和四盯著小皇帝循規蹈矩地過了一日,早起祭祖,給太後請安,問候諸位太妃,按著早擬好的份例賞給各宮。因為後宮尚未儲妃的緣故,先帝又駕崩不久一切叢簡,今年宮裏的開銷不大,著實省了好一筆銀子。

和四不太清楚現在國庫的家底,但是看戶部尚書雲大人近日裏喜盈盈的笑臉,他心裏頭納悶,本朝這家大業大的,過年宮裏頭就省了些銀兩,至於把雲叢高興成這樣嗎?他留個心眼,在年前著人去找個戶部裏的郎官打聽打聽,可是年底吧戶部忙得不可開交,這事兒便是擱淺了。

但這不妨礙小皇帝的好心情,小孩子嘛,又是個從小過得清苦的孩子,宮裏頭就算從簡了,但還能簡陋了他這位皇帝嗎?

光是今年底下貢上來的貢品,就讓小皇帝足足高興了大半天。當著和四和宮人的面他不好意思新奇地東摸摸西瞧瞧,但一雙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個不停,滿臉掩不住的笑意。

和四雖然難得見他這麽天真無邪不搞事,但也不得不給他潑潑冷水:“陛下,這些貢物您可是要挑一些出來賞給底下重臣將軍的,今年寧王雖沒來,但是他常年駐守北疆,按往例您也得封個重禮給他。其他藩王雖說無功無過,但畢竟替您關照著咱大燕疆土各方,該賞的還是得賞。”

小皇帝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,他瞪大眼睛,一臉不敢相信地看著和四:“啊?這不是他們貢上來的嗎?”

和四憋著壞笑,笑盈盈道:“是貢上來的不假,但您是天子,是他們的君主,君主賞下臣,不也應當嗎?”

小皇帝頓時如喪考批,可憐兮兮地看著那些個稀奇寶物,半天吐出一句話:“行吧。”

和四到這時才覺得,養孩子是件好玩的事,最起碼能給自己找點樂子,如果這小王八蛋不作妖的話。

晚上的宮宴分前後兩場,前朝是小皇帝與各位藩王和朝中大臣們的,後場則是太後太妃與內命婦們的。說是晚宴,按照皇室舊習,應該算是傍晚時分,和四一邊陪著小皇帝說話,一邊心不在焉地算著時辰,心想應是來得及去和姓陸的吃頓飯,守個歲的。

他生平第一次等著和人一同過年,莫名地新奇又隱生期盼。他原來總覺得日子怎麽過都是過的,和幹爹一起過也是過,幹爹走了自己一個人好像也沒無甚區別,只是逢年過節少個紅包而已。而今他當了大拿,雖說他幹爹欠了一屁股的債,但是他的日子倒也沒辛苦到哪裏去,反正這日子就是吃飯睡覺打忠忠,武無驚無喜地過下去唄。

今日卻有個人在宮外心心念念地等著他,和四咂摸著這感覺吧,還不賴。

乾清宮裏主仆兩人絮絮地說著話兒,突然宮人來報,說是壽春宮裏的人來給皇帝問安了。

和四和小皇帝皆是一楞,早上的時候小皇帝不是剛去了壽春宮嗎?

和四反應得很快,馬上問宮人道:“是與雲王一同進京的那位貴人吧?”

宮人稱“是”。

小皇帝的臉瞬間拉了下來,撇嘴小聲道:“朕不愛見他。”

和四咳了一聲,溫聲勸道:“今兒過年呢,陛下。”

小皇帝一想也是,便不情不願道:“讓他進來吧。”

和其他人一樣,蕭巡今日換了身嶄新的衣袍,襯得他愈發豐潤的臉龐神采奕奕,乍一看和四簡直快要認出這就是前幾日病懨懨風一吹就要倒的少年。看來太後十分喜愛他,甚至將隨身多年的玉佩也賞給了他懸在腰間。

小皇帝顯然是認得那玉佩的,但也只是目光停留了片刻便劃了過去,無波無瀾。

和四看著這小王八蛋,心頭忽然生了種怪異的感覺,這小混球怎麽……有種學著他的模樣?

蕭巡畢恭畢敬地給小皇帝請了安,說了幾句宮裏頭人快說爛的吉祥話。

小皇帝聽了平靜地點點頭,也照例地問候了他兩句。

這兩個可能是親兄弟的孩子,一坐一站在那裏,竟也顯出幾分弟友兄恭的和諧。

可惜和四從小皇帝微微晃動的兩條小腿看出來,這小王八蛋極是不耐煩。

蕭巡也是個伶俐的孩子,恐怕早知自己在小皇帝面前不受待見,請過安便主動告退了。

和四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小皇帝,便主動道:“我代陛下送送貴人吧。”

小皇帝身子一僵,鼻腔裏發出輕飄飄的一聲哼:“行吧。”

和四跟著蕭巡出了乾清宮,外頭飄著零星的雪花,看天色外臣應該已經陸續入宮了。

蕭巡沒有立刻離開,而是躑躅片刻,仰起臉小心翼翼問道:“和掌印,今日是在外朝,還是宮內?”

和四怡然答道:“我伺候著陛下,應是在外朝的。”

蕭巡臉上落寞了幾分,他現在還沒有正式認祖歸宗,以他的身份只能跟在太後身邊。

“怎麽,”和四微笑著問他道,“貴人有事吩咐嗎?”

“吩咐不敢!”少年連忙擺手,喏喏小聲道,“只,只是我第一次在宮裏頭過年,許多規矩不懂,也不敢問人。”他露出副落寞的神情,“唯有,唯有和掌印待我親和,原還想著……”他聲音越來越小,“若是能得掌印照拂一二就好了……”

和四看得出這孩子是在努力拉近和自己的關系,甚至是討好自己。畢竟在宮裏頭真正能說上話的,除了皇帝太後便是他這個司禮監掌印,他不動聲色地微微笑道:“貴人說的哪裏的話,咱宮裏的人都和善得很,再說您得太後歡心,即便出了點小差池也無人會責怪您。”他慢慢說著話,柔和的聲音裏帶著一種讓人情不自禁信任他的力量,“說來貴人以前是晉國是如何過年的,我朝風俗與那邊大不同,也不知您習不習慣?”

蕭巡臉上微微一怔,被和四盡收眼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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